出身不好,就只能永远活在社会底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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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热词,每每听见,便会叫人心头一颤鼻子一酸。我敢说,这是无数普通青年头上的紧箍,心里的隐痛。 这个词,叫作阶级固化。 它让我们所有的努力和奋斗,都带上了飞蛾扑火的悲壮色彩,有种蚍蜉撼大树的苍白无力感。 身边有位叔叔,最喜欢把这四个字挂在嘴边。 这位叔叔,是个多年的老愤青。年轻时顶班进厂,他埋怨自己没有个好爹,只能沦落生产一线干苦力。于是便把上班当作了消闲混日子,等到身边同事一个个升了职,又开始骂领导有眼不识泰山。 转眼就混到退休,唯一的儿子没考上大学,却再也继承不了父亲的岗位,只得做了出租车司机,但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混着。旁人偶尔劝一句,他便双眼一瞪,理直气壮说出一句:
“现在的社会阶层固化那么严重,我再勤快,也不见得翻出一朵花来!”
阶级固化。四个字,正好兜得住大半生的不如意不得志。每天挂在嘴边絮絮叨叨说一通,自己的穷困潦倒似乎就都有了合理解释。他们觉得,反正我再努力也不会有希望做人上人,不如潇洒快活得过且过。自怨自艾里,充满了自暴自弃。 阶级固化当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你把生活里的所有不幸,都归结到了这四个字代表的冰冷现实里。 什么是阶级固化? 学术一点说:经济、政治、社会等多种原因的影响,使社会群体在层次结构中处于不同地位。各层次之间流动受阻,就称为阶级固化。 通俗一点说,就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出身背景的不同将人三六九等,电视剧《人民的名义》中,寒门学子祁同伟,被权贵玩弄于鼓掌之中,不得不从那“惊天一跪”跌入金钱与权势交织的欲望深渊。 名利场放大了贫富之间的差异与鸿沟,而现实中的大部分青年,则被资源的分布不均而困扰。他们从祁同伟身上窥见命运的不公,抽象的社会问题折射到现实里,变成了买不起的房子、进不了的体制与实现不了的梦…… 用了十八年才和别人坐在一起喝咖啡的人生,听起来似乎总有一丝心酸,因为你跋山涉水耗尽心力,却只走到别人的起点。壮丽梦想在现实的碾压下慢慢变得一文不值。这时就不免要怀疑社会、怀疑人生、怀疑付出的辛劳是否有价值。 有一种错觉便应运而生,我们会不自觉地认为自己的一切都被出身背景决定了。 仿佛所有的贫困、窘迫和不堪都与生俱来,所以有人用这种“唯出身论”,为过不好的这一生找到了一个最有说服力的理由。 自省太艰难,推脱则简单许多。 曾经,我也有过这样的怨念。 第一次意识到阶级存在与贫富差异,是16岁时的一个周末。那天,我在大街上远远看见我的同桌林春晓和她的爸爸妈妈。 他们一家三口从书店出来,父亲拎着满满一袋书,母女俩挽着手说说笑笑。我没有上前打招呼,却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天快黑了,城里的夜华灯初上霓虹闪烁,乡村的夜却只有一地月光,照着父母收工回家的路。我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却又不太形容得出。 我的父母,从未意识到要陪着儿女逛逛书店谈谈心,他们把所有力气都用来生存了,已经抽不出一丝一毫去关心孩子的精神世界。好在他们相信知识改变命运,吃苦受累许多年,总算也让我走出了乡村。 多年后我读到了一篇《教育就是拼爹》,有种恍然大悟的悲凉猛地袭上心头来,原来自己也不过是阶层分化中,分属底层的微小组成部分。 我有时会灰心丧气,有时却觉得,现在的自己与曾经的林春晓父母类似,正跋涉在白手起家从无到有的艰辛里。 林春晓告诉过我,她的父母是80年代的师范生,毕业后,进了老家一所中学任教。两个年轻人都出身于贫困农家,求学时头悬梁锥刺股,是那个时代的寒门学子缩影。 工作是国家分配的,但也有高低之分,有人留在省城,有人被打发到乡镇,林春晓的父母属于后者。 就在那所乡镇中学里,两个年轻人相知相爱,生下了林春晓。深知铁饭碗来之不易的两个人,工作起来兢兢业业,教学质量有目共睹,终于在几年后被调入城里的重点中学。 春晓也在城里上了学,课余时间便学琴画画,唱歌跳舞。等我进了高中认识她时,这面容白净谈吐大方的女孩,已彻底脱去泥土气息,和来自乡村的我不可同日而语。 那会儿我特别羡慕林春晓。 她一直都是学霸,父母也都是家长会理事,高考顶着市状元的光环离开家乡后,其事迹依旧在后来的好几届学弟学妹中口口相传,活成了传奇的模样。 重要的是她待人谦逊和蔼,对谁都彬彬有礼,言行举止无一不透着优良家风与教养。拿现在的话来说,正是被富养长大的姑娘。 后来,林春晓在国内顶尖名校读完本科,又去美国一所著名大学攻读研究生。她在大洋彼岸结识了同为高知精英的丈夫,回国后,两人双双进了北京某高校任教。和当年一样,我又被抛在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尽管我知道,还有更多二代们的梦幻人生,碾压在春晓们的岁月静好之上。 只是那些被命运和原生家庭注定了的艰辛,依旧会成为我消极悲观的理由。毕竟我努力了这么久,依旧没住上别墅开上豪车,似乎一生都与富贵二字无缘。 有一次和爸爸聊天,谈到目前的生活,只觉得自己苟且而卑微。可我的父亲,否认了女儿的妄自菲薄,他说:
“不会啊!你比爸爸有文化,你不需要像妈妈一样天不亮就去市场卖菜。你教育孩子比我们有水平,不出意外的话,你的下一代会比你更好。越来越好的一家人,走的不就是上坡路?”
一语惊醒梦中人。 父母的高度决定孩子的起点,阶级跨越是一场艰苦的持久战,少有人能在短短一代内便顺利完成。 事实上,你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完成梦想中的阶级跨越。 因为从底层到顶尖的华丽转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正好的契机。这种契机,多产生于大动荡大变革的战乱年代。 陈胜振臂一呼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虽然诱人,却不太适用于我们的时代。“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也早已成为传说。 严歌苓有一部小说,叫《草鞋权贵》,说的正是当年一个豁出性命闹革命的农村毛小子成为红色贵族的故事。 读这部小说时,我会想象自己的祖父,当时正奔逃在躲避战乱的路上,在矿山上找到糊口的工作,便打算安安稳稳地苟且一生。 时代的每一次重新洗牌,都意味着新秩序的建立。比如改革开放浪潮、比如电子商务兴起,但普罗大众面对新鲜和变革时,会犹豫不决,冥冥中错过许多改变命运的机会。可这也正是许多小老百姓的心态,小富即安,只求安稳。 我们所处的时代,相对稳定和平,自下而上的通道本就不见得多么宽阔无边,金字塔式的阶层分布已然形成,这就注定了上升的路是窄而苦的。 庆幸的是,窄不代表没有,苦也不意味着毫无希望。 只是太多着急的年轻人,迫不及待想把阶层跨越在短短一生甚至数年内完成,所以我们焦虑、我们不安、我们对自己和社会越来越没有信心,逐渐陷入一个努力无用论里去,把寒门出身当作逆袭路上的最大障碍。 其实不是的,真正的障碍,是你的急于求成和希望丧失。 要知道,培养一个贵族,至少需要三代人的努力。第一代铺垫,第二代发展,第三代才看见曙光微现。 而你,可能正好是奠基的第一代。 可有这么多人着急忙慌来告诉你,你完蛋了!你会永远沦陷在底层! 寒门难出贵子、上升通道关闭、教育就是拼爹、阶级跨越无法实现……经受着房价、生活与工作的重重碾压的我们,时常会被这些凛冽的句子吓破胆。 诚然,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现实。所谓的社会分层,其实早在私有制形成时期便露出端倪,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有人在高楼,有人在深渊。这并不是当代社会的独特产物。 换个角度看,或许也没你想象地那么糟糕。实现不了阶级跨越,不代表你的人生毫无希望。 我努力了18年才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是的,努力18年很悲壮,可我毕竟和你坐在一起了呀。 寒门难再出贵子,但在我的努力之下,起码寒门不再一穷二白食不果腹。世事多如此:努力了不一定成功,但不努力就一定不会成功。 因为努力的意义不是一步登天,而是通过日复一日的积累,把漫长的量变升华为质变。怕什么寒门难改阶层难越,进一步,就有进一步的欢喜。 怕就怕你放弃奋斗自甘堕落,还把所有一切都归咎于天命注定。其实平凡人的逆袭之道,说来不过是一天比一天好,一代比一代强。阶级跨越的路,很苦很漫长。愿你理性看待,要努力,但不要太心急。 也许你一生都是个普通人,只要总体是上升的变好的,就已经走在逆袭的光明大道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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